“读书写字”的“学者型书家”
——傅爱国先生在当下书坛的意义
王 俊
近些年来,关于当代书坛的文化缺失问题,人们发表了许多的讨论文章。日益严重的书法技术化倾向和书法家身份职业化趋势,受到了质疑和指摘。书法,是中国传统文化衍生并且直接依附传统文化而成长的一门艺术,它的存在和发展离不开传统文化的滋养,所以,当书法艺术赖以生存的文化土壤出现“水土流失”的现象,这确实是一件令人担忧的事情。其实在古代并没有当代意义上的“书法家”,“书法”之于文人,只是学术研究、文艺创作的“余事”,并不是一件刻意去做的事,这是书法文化的“传统”。在古代中国,文人、学者能书法是理所当然的事。即使是民国乃至建国初期社会职业出现细化,但文人、学者仍然都有着扎实的书法根底和对书法的热情;而书法家们,也都是饱读诗书,锦腹绣口。只是到了当代,时过而境迁,“文革”后成长起来的这一代人,学者对书法已经缺乏兴趣,书法家则缺少“文化”的涵养,甚至连必要的最基础的国学素养都没有。基于这样的状况并为此而思考,我对有学问的书法家,就特别地留心,而傅爱国先生无疑是我关注的对象之一。
傅爱国先生肯定一直是清醒的,他曾经在《“书人”自白》中说道:“书法既是一门艺术,也是一门学问,它是在技术、艺术、学术的递进中走向博大精深的境地。书法家是才、识、学综合指标的结合体。”在另一篇《我与书法》的文章中又说:“书法的本质属性是文人的艺术。既然是文人艺术,不仅要写字,而且要读书,要游历。字要多练,书更要多读。练功、认知、修养、交流,并而重之,才能使得以文字符号为表现对象的艺术达到高境。”他有一个座右铭“读书写字”,这是他的恩师张翰先生题赠给他的,他遵守这个座右铭去做了,让他受益匪浅。
傅爱国先生是一个集人文学科教授、文艺理论家、书法家于一身的“学者型书家”。不言而喻,这使得他的书法中多了许多文化含量,他所具有的文化底蕴提升了作品的文化品位。在傅爱国身上,我们看到了书法的文化蕴涵。
傅爱国多年从事高校艺术概论、艺术美学与批评、艺术教育学和书法篆刻等课程的教学。这是他的职业或者说专业。作为教授,他尽职尽责,出色地完成了各项教学任务。特别在书法教育实践和书法教育理论研究上,都有可喜的成就,是我们省的佼佼者。他的论文《1949—1994年书法教育理论研究评述》入选“全国第二届近现代书法理论研讨会”,《高等教育:金石书风的传承纽带》入选在日本东京举办的“第四届国际书学研讨会”;他被安徽师范大学艺术学院聘请为客座教授;他曾先后担任华东师大出版社全国统编教材《教师书写技能与书面表达训练》副主编和国家教育部本科院校艺术专业十一五规划教材《书法篆刻》主编。在高等教育岗位上,从教师到系主任到副院长,他一步步地走到今天,付出的劳动可想而知。也正是由于他书法教育方面成果丰硕,2005年中国书法家协会换届,他当选为中国书协教育委员会委员。次年第二届“中国书法兰亭奖”评选,他获得了“教育奖”三等奖,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殊荣。
在社会上,许多人都知道傅爱国是安徽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巢湖市书法家协会主席。他的书法,流传很广,为人们所熟悉。但不为人了解的是,他是一个在创作和理论上都颇有建树的“双栖”人物。早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他在不断提高书法创作水平的同时,已经对书法理论开始进行探索研究。这一时期,我国的书法理论研究才刚刚起步。九十年代初,傅爱国与他的同事合作编写了《古书论精华译评》(黄山书社)。在我看来,做这样一项工作,对他来说十分重要,藉借这个机会,他对中国古代经典书法理论,进行了一次重新学习和系统梳理。这是一个基础工程,这样的工作做下来,为他后来的学术理论研究提供了扎实的保障。
之后,他开始不断地在《中国书法》、《书法研究》、《美术观察》、《书画世界》、《书法》、《文艺理论与批评》、《文史知识》、《文艺评论》等专业杂志和报纸,发表学术文章,先后有百余篇数十万字。他的学术论文还多次参加全国性理论研讨会,入编在多部学术专集里。他在文艺学和书法理论研究上达到了一定的影响,在安徽书法理论圈子,他成为实际的“领头人”。省文艺评论家协会成立,他不负众望当选为理事。这期间,他曾参加北京大学“国家八五重点图书”《中国书法文化大观》的撰稿,并且又先后与他人合著《书法通解》(安徽美术出版社)、《绘画书法鉴赏》(华东师大出版社);他的论文《邓石如论》获安徽省首届社科联社科研究优秀成果奖;《其小无内其大无垠》获省文联首届“文艺评论奖”二等奖。论文《书秉金石 以碑化帖》、《直书 勇气 责任感》、《孤独生命体验中的艺术升华》分别于2000、2004、2007年度三次获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三等奖。……
——在傅爱国先生,这样的成就还有许多,不胜枚举。
今天,书法“从书斋走向展厅”,书法创作在展览机制的影响下,更加注重技术层面的分析和展示。我认为,书法“竞技”是书法艺术的“异化”,书法艺术与生俱来的文化品格正在随之逐步地消解。刘熙载说:“书也者,心学也。心不若人而欲书之过人,其勤而无所宜矣”(《书概》)。可怕的是,人们急功近利,对这样的“竞技”活动趋之若骛。我们看到,许多的当代“书法家”,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文化人,文化传统在他们已经很陌生了,书法家的身份越来越专业化和职业化。书法离开了它原本得以产生和成长的土壤,成为“无土培植”,产品的品质随之下降。古人张怀瓘说,“论人才能,先文而后墨。羲献等十九人皆兼文墨。”今人冯友兰说,“书法评论的标准,不在于用笔用墨等技术问题,而在于气韵的雅俗。”当今,人们似乎不大理会了,至少可以说,人们不大理解了。丧失了文化品格,书法艺术还能走多远?好在,还有象傅爱国先生这样的书法家,还有许许多多真正理解书法、热爱书法人们,他们使我们对书法艺术的发展前途充满信心。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对傅爱国先生,从内心里充满了崇敬,甚至包含有感激之情。
“学者书家”的创作,有着自觉的意识,他们通常能够把握住自我,而不至于因为缺乏主见去随波逐流,趋炎附势;而且,他们强调自由地传达情感,不会在点画上斤斤计较,矫饰做作,即使有技法不到位的地方,它也是气韵生动,格调高古,真正做到“妙在性情,能在形质”(包世臣)。在傅爱国先生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他的书法创作,是其心灵流泻而迹化的过程。他所表达的,是他的审美意趣,是他的学养观念,是自己的气质,自己的性情。他的书法,没有对时尚的追逐,没有对世俗的献媚,也不特别地强调表现个性,夸张形式,更多地是自然而然地书写,得心应手地表现襟怀,进入一种比较纯粹的艺术创作状态。
钱仲联先生说过,书法一道,非限于书法而为书法也,必与其人之学问德业等息息相关。书法作品是人的精神的物态化形式,书以神采为要,神采是人的气质,但求技法,是不足取的。在傅爱国的书法中,我们理解了书法的本质,发现了书法的情趣,看到了书法的理想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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