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行真秋,气贯宇宙》300x140cm 纸本设色 2010年
我跟刘万鸣既是老朋友,又是同道中人,对他的艺术创作、学术理念和理论思想都比较了解。近20年来我一直在关注他,通过他的艺术实践和艺术脉络,我发现刘万鸣是一位有深度思考和深谙传统学理的艺术家,在他的作品中,我不仅看到了他沉寂而严谨的治学态度、扎实而精湛的笔墨功底,更看到了他洞察敏锐的别样视角和与古为新的创造精神。
就中国画花鸟画科而言,当代花鸟画家不论是写意还是工笔,都躲不过以秉承传统或直面写生来进行创作,学传统的以表现笔墨功夫为能事,多以继承某家某派为荣;重写生的,则以刻画状物为能事,多以表现生活气息为目的,作品大多在形式与内容之间游离,少有如潘天寿先生那样从作品中穿透人格精神的。我个人以为,刘万鸣的艺术考量,其实是穿透这些功能表象的,其背后所隐喻的是他附着在物象身上所传递出来的那种幽玄气息和神性的力量。
刘万鸣擅长各种花卉之外,喜欢画各种动物,最初看到他画的动物,多少受古人的影响,除了体现其扎实的传统功底,尚未能解读出更多的画外信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刘万鸣的思维机杼已逐渐被其学问的锤凿与异人的禀赋建构出另一个维度空间,并以此渗透到他的作品之中,使他作品中的任何一个动物都瞬间具有了灵性。这首先归功于他奇异的造型能力和不与人同的洞察视角,刘万鸣所画的动物有着近乎异化的形态特征,这在大多数人看似并非实像的动物造型,在刘万鸣的笔下却拿捏得如此生动而有趣。
当今花鸟画家在画动物时,大多以物象造型精准、画的像为目的,这只是一种能力的表现,若在这一能力之上以笔墨造型为要,不画准、不画像,则是一种才情的体现。而刘万鸣在当今花鸟画家大多以画得准、画得像为基准的情况下,以自己独有的笔墨造型创造出多样的近乎拟人状的动物神态,这无疑已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普世审美而成为独树一帜的艺术典范。有人说刘万鸣所画的动物是从古法中来,这只是一方面,其实,刘万鸣画中的动物造型更多的是他掌握了古法中造型的特殊规律,并从中创造出新的属于自己的造型法则和笔墨语言,这在他近些年所画的颇有神秘色彩的肖像素描中便可获得佐证,这一点,刘万鸣似乎已有别于古人。
此外,鲜为人知的是,刘万鸣早年在天津美术学院任教时曾教授过一段时间的美学理论课,深厚的理论素养无疑为他在后来的艺术实践中起到超越普通画者的思辨能力和思想厚度,这也使得他在认同古人以笔墨造型为观念的选择中注入了精神情感和文心,这是一种智慧。这也是万鸣兄最能打动我和让我敬佩之处。
刘万鸣是一位真君子,他待人真诚,敢言敢为,这种真诚在到处充斥着人情世故的当下,是对原则的坚守,是一种风骨的体现。孟子说:“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一个人、一位艺术家,只有抵达“诚”的境界,才能体会到“万物皆备于我”的通达与圆满,待人接物,才能如沐春风;吟诗作画,才能真气弥满,才能感染人、打动人。刘万鸣此次展览,以“与物为春”命名,或许正是意在表明这样一种对艺术、对人生的真诚态度。曹雪芹在《红楼梦》中说:“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仁者之所秉也。”因为真诚,刘万鸣做人、作画都能精诚专一、心无杂念。他的画,笔墨洁净,一尘不染。就像一块美玉,能让观众在世俗纷扰中放慢脚步,在一幅幅静谧又充满神性的画面中安住一颗烦乱而躁动的心,在现实中看到超越,在短暂中体味永恒。
另外,刘万鸣令我感动和尊重的,还有他的担当意识和家国情怀。在他担任中国国家画院院长后,就提出了“经典引领品格立院”的办院理念,从绘画自身的角度来说,他尊重传统、敬畏经典,矢志不渝地深入传统、沉入经典。他这样做的目的,不是意在复古,在故纸堆中讨生活,而是他自觉地以一位当代画家的身份,承担起延续文脉、守望传统的使命。从工作的角度讲,他积极投入调研、策展、教学、演讲等各种事务,力求把画院办成一个既有学术高度又有艺术维度的高品质艺术机构,让画院真正成为上接使命、下接地气,团结并引领全国各大画院进行创作研究的机构。其核心目的只有一个,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在这个意义上,刘万鸣不仅是令人感动和尊重的艺术家,更是有责任、有担当的新时代文艺工作者。